义和团运动时期,坊间流行各种传言,如各地自然灾害不断发生,是因为天庭恼怒,遣神仙下凡传法,天兵天将也下凡来帮助消灭洋人。而义和团的首领们,正是上天派来传法的。当时,义和团的宣传动员会议、散发的宣传资料,包括上级对下级的指令,几乎都是用谶语、扶鸾、乩语、神咒等形式,让人看起来神秘莫测。团首们常常以神的口吻发布指令,如:我是玉皇大帝下凡,天意注定世道将大乱,你们凡夫俗子要想保住身家性命,必须入团精炼拳术,否则必然灾难缠身。还有,练拳好处多多,拳术精了,威力无比,口念咒语,就能躲避枪炮,甚至使敌人枪炮都打不出来。
而在清政府内部,官员们也鼓吹各种神话,吹嘘义和团是天降神兵,威力无穷。当慈禧太后向官员们询问抗击列强策略的时候,各种奇谈怪论纷纷涌现,如有人说洪钧老祖命令五条龙保卫大沽,神龙背拱敌人之船,船便立即沉没;有人说义和团是上天特意委派来消灭列强的;有人说自己得到绝密帛书,书中说大家无须畏惧列强,因为天意所在,其将自取灭亡;等等。
为什么在当时,神拳、剑客、仙人等各种神魔鬼怪争相涌现,甚至连部分政府的官员们都将各种神话作为抗敌的工具?
原因除了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多神教的国家,迷信自有其生存空间之外,更多是因为主张抗洋排外的守旧派,面对强大的列强和清王朝屡战屡败的羸弱现状,急于寻求克敌制胜的方法。
由于载漪等王公一直图谋报复列强,但又苦于找不到抗击之方,因此幻想通过超人力的外在力量来对付列强,时常询问传说中的剑仙、侠客何时出现。于是,徐桐等守旧大臣利用王公们迷信这点导演了一场好戏,等着载漪等人上钩:
先是有一胡子花白的老人拜见载漪,说自己有秘方可以对付洋人,载漪认为他的话十分荒谬,很是怀疑。老人临走之前说如果哪天有需要,则可以向东边高喊三声,他便会立即出现。后来徐桐、崇绮来访,载漪告诉了他们,徐桐、崇绮都认为这是上天派来帮助消灭洋人的神人,于是,向东大喊三声,果然那老人立即出现在门外。大家都十分震惊,迫不及待地上报慈禧太后,太后下令在颐和园里演示,同样神奇的一幕又出现了。慈禧太后非常高兴,认为有了神术,抗击洋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了。最后,在慈禧的支持下,拳民的拳术、各种迷信,在京城内外大肆传播与蔓延了开来。平常存在于草根之间的各种“怪力乱神”也纷纷粉墨登场,成为大清王朝堂而皇之的抗敌武器,民间各种法术也纷纷涌现,朝野上下顿时笼罩在迷信的氛围之中。
反思当年迷信的泛滥,可以发现,其根植于深厚的封建文化土壤之内,在列强侵略势头高涨的形势下,无可奈何又无其他应对之策的中国人急于寻求救亡之道,而部分中央守旧大臣则顺应义和团的爆发将其时的神话和迷信充分地利用起来大肆渲染、广为传播以敦促迷信的朝廷早定抗洋大计。因此,可以说,义和团时期盛行的迷信,是扎根在传统的文化土壤里、在现实中某些利益集团的引导和利用下孕育出的一个畸形的胎儿。
今天依然有不少受过高等教育的官员祈求菩萨保佑官运亨通,商人捐资庙宇以求财源广进,甚至贪官匪徒之流也祈求不要东窗事发。许多贪官案发后都交代自己有迷信思想,他们有的迷信“风水”好坏,有的相信数字、日子的吉凶,有的热衷烧香拜佛、笃信占卜算命,而原韶关市公安局局长叶树养甚至连日常公事都要占卜问卦。迷信,在今天依然有如此大的生存空间,遑论当年几乎没有受过近代科学教育的老百姓和封建官僚?(作者单位:广东工业大学文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