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用“电刺激治疗”对网瘾少年进行强制性治疗被媒体接二连三的曝光之后,评论界几乎都不约而同地站在电击治疗的反面,认为强制治疗可能仅是成人世界自我解脱责任和不安的手段。显然,评论者大多以“孩子与家长”或“少年与成年”之间的二元对立模式来理解此类事件。然而,在笔者看来,如果放在一个更为宏观的现代性背景下反思,孩子被作为工业文明代表的“电脑”所迷惑,然后又被作为现代手段象征的“电击”所“拯救”,这其中的隐喻色彩极为浓厚。
杰出的电影大师斯坦利·库布里克曾拍过一部著名的电影《发条橙》:以“小流氓”亚历克斯为头目的几个人,殴打无力还手的老人,手持长刀地炫耀暴力,把毒品掺入牛奶中狂饮,乃至令人发指的强奸,最后甚至对老太痛下杀手。一方面,周边的成人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另一方面,这些“小流氓”则在恐怖的施暴与极度的放纵之中找寻快感。显然,少年人的放纵式欢愉变成了成年人的灾难性恐怖。后来,“小流氓”头目亚历克斯被捕入狱。为了抑制越来越多的少年犯,监狱发明了一种名叫“路德维克疗法”的“厌恶疗法”。具体的疗法是,首先将亚历克斯的头与四肢牢牢固定,上下眼皮用夹子夹住,让其“随便怎样都闭不上眼睛”,在播放色情、暴力影片的时候,播放他喜爱的古典音乐,同时,给其注射生物制剂。在政府高超的技术治疗下,亚历克斯在成年人眼里已经脱胎换骨成典型的乖孩子,因为在亚历克斯脑海中哪怕出现丁点的暴力或色情意识,他就会被强烈的疼痛感与恶心感所包围。自此,为非作歹的“小流氓”变成了见到暴力就自动躲让的“发条橙”,变得软弱到不能合理自卫。
从亚历克斯所受的“路德维克疗法”到网瘾少年被逼的“电刺激治疗”,这些成年人主观臆想的有效治疗,都让我们很难看出其中有着怎样的客观标准。极端的放纵让亚历克斯恶贯满盈,让网瘾少年蹉跎岁月,更让成年人胆战心惊。而极端的禁锢之后,虽然成年人得到了安全保障与心灵宽慰,但亚历克斯却无力捍卫自己的生存权利,网瘾少年回家后则“沉默寡言、噩梦不断”。
如何在自由与控制之间找到平衡点,是最大的难题。当我们相信人的自由意志,相信人们在自发秩序的缓慢演进中逐渐地走向良善,但我们有耐心去等吗?如果抱怨“一万年太久”,希望理性构建出符合人类理性的制度在朝夕之间就能化解社会难题,难道不是致命的自负吗?于是,我们是否该反思,当我们用先进的技术手段对非常之人进行治疗,却没有足够理性设计出制度去保证究竟谁该“享受”这样的治疗以及如何控制这样的治疗限度,我们就必须非常审慎地节制手里的权力。
所以,亚历克斯所在监狱的教诲师首先向治疗手段提出了疑问:“问题是这种技术是否能真的使人向善。善是发自内心的,……善是选择出来的事物。当人不会选择的时候, 他就不再是人了。”
我们不妨更加谦卑地对待手里的权力,把权利回归于“被拯救者”,让自由选择权带网瘾少年离开网戒中心,飞越权力妄为的疯人院。(李磊)
(责编:刘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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