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是亚洲面积最小的独立国家,它的经济成功和社会稳定,一直被学者归类为威权主义的典范,又或是“东亚模式”的奇迹。无论这是否过誉,我们不得不承认新加坡的一切规划均动过脑筋,像如何通过体育建构国家应有的形象就是典型例子。
新加坡于1963年脱离马来西亚独立时,面对重重内忧外患,外有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压力,内有党派的挑战。李光耀于是定下新加坡作为多民族国家的国粹,以及基本民族组成比例:约七成多华人,一成半马来人,一成以下印度人;定英语为国语,同时承认普通话、马来语与泰米尔语为官方语言。新加坡发展的体育项目,也就需要包含这些民族擅长的强项,例如华人擅长的乒乓球,马来人擅长的羽毛球、壁球,乃至印度人喜欢的板球、曲棍球等,它们综合起来,才是新加坡的总体形象。近年新加坡启动“体坛精英移民计划”,虽然参加的大多来自中国,而被内地愤青嘲笑为“挖角”,但依然兼顾着上述项目的平衡发展,好让新加坡国家队面向中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印度这些重要区域大国时,都有共同话题,都可以搞体育外交。李显龙对依靠新移民达成体育突破欣然接受,说“你们让我们感到骄傲,让我们深感荣耀”。
新加坡又开宗明义以社会赞助的方式支持体育发展,反对举国体制,也许它自知没有足够资源搞由上而下的体育,自然得对由下而上的发展有个说法。对获奖的运动员,新加坡也管得挺严,一般让奖金、甚至广告收入交由运动员所属的体育总会,扣除行政开支,才向运动员分账,再以这些上缴中央的金钱负担运动员日后的退役开支,甚至指定部分奖金必须用在日后的进修。这手法一贯新加坡的家长制,不过新加坡政府的解释倒合情合理:不少“他国”运动员成名后一朝暴发,反而破坏他们的运动生涯,也为社会树立坏榜样,还令他们习惯挥霍而缺乏长远规划,退役后无依无靠,新加坡的做法就是要既照顾运动员的长远人生,又要加强社会效益。自然,这也是新加坡形象的一部分。
新加坡虽然面积细小,但既然定位为国际都会,也希望成为体育中心。新加坡曾主办的体育盛事甚多,最著名的是三届东南亚运动会,以及刚在2010年举办的第一届青年奥运会。新加坡对成功为一项国际性体育比赛开荒感到十分自豪,认为这是对新加坡精神很好的宣传,新加坡的工作效率与纪律,也为国家形象做到促销。比赛完结后,力主申办的社会发展、青年及体育部兼交通部高级政务次长张思乐人气急升。从新加坡选择主办的比赛可见,它是量力而为的,像“青年奥运”听起来很宏大,参赛队伍来自国际奥委会全体205个中的204个(以及以个人身份参加的科威特运动员,科威特奥委当时因政府行政干预被暂停会籍),但总花费只有4亿坡元。
谈及成本效益,新加坡除了挑选国际体育盛事来主办,也积极争取主办国际体育会议,这是其它国家较少看重的。新加坡国立大学学者Belinda Yuen曾在新加坡城市规划杂志《城市》撰文介绍这策略,并以2005年新加坡主办国际奥委会第117次全体大会为案例。她认为主办这类会议本小利大,只要来自世界各国的媒体转播新加坡三分钟,就等同一整年的公关宣传。不少国际体育组织参加会议后,对新加坡的安排赞不绝口,立刻建议在新加坡举办他们的项目比赛,已令新加坡应接不暇。这会议更突出了新加坡的长处,即要当“以服务业为主导的全球经济体”,而避开了新加坡体育水平不足、民众投入程度不够、基建不及中东国家不惜工本等短处,充分发挥了小国的相对优势。
当然,新加坡还是希望在国际体育界更上一层楼的,但它定下一个前提,就是先让新加坡变成一个由下而上的体育强国,才争取其它。新加坡政府为此推行“卓越体育计划”,目的是发展“有利于推广新加坡品牌和符合人民需求的顶级体育项目”,说白了,就是希望投资的项目能同时获人民支持、传销国家形象,以及获奖。目前新加坡以在2016年里约热内卢奥运会夺得六面奖牌为目标,以新加坡擅长的针对性部署看来,这样定标不会全无把握。虽然新加坡在奥运总共只曾获得两面银牌,但观乎它在历届亚运的总表现,共得到27金40银80铜,超过好些东盟邻国,以它的面积和人口计算,这成绩是不俗的。不足之处是新加坡始终没有一项国技,能独自弘扬新加坡应有的国家形象,同时合乎政治正确的多元文化原则,但这就是可遇不可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