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城里的“国家供应户”都吃籼米,乡下的农民有自种的粳米吃。这天可能是七夕吧,虽然当时因为穷和“革命精神”,人们除春节外,不看重四时八节。可我记得这天是七夕,我买了六十斤的粳米回家。大概是因为自行车实在太破,也可能是这条路实在太颠簸。自行车是辆只化十八元钱买来的破车,靠自己的“小聪明”修理整饰后做了座骑,让它过上每天近200华里的奔波生活。我常常对它动情地说:“投胎到我这里,什么都是苦,就是你,也实在对不起,确是太难为你了!”就是这天,我背它,它驮我,我们又共同载着六十斤米,颠颠簸簸、哼哼哧哧好不容易进了城,上了城里的柏油路。上路了,总该自行车挑重担了吧,我骑上车,一阵得意和轻松,想到马上就要与妻子相见,内心真是激动。可是突然,我重重摔倒在地!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车架断裂成两截。
看着地上“三大件”:带半只车架的前轮、带半只车架的后轮和六十斤米,我揉搓一下有点扭伤的手臂,来不及庆幸自己竟然未受伤,就为带它们回家犯了难。左思右想竟然急中生智,来个呆办法:在目光所及约50——60米的距离内把三件物品依次向前移,每次都将最后的一件送到最前面。这样循环往复,虽然又累又费时间,但总能回到家中(当时没有手机可通知妻子)。我拼命地来来回回搬、急急忙忙运,快点,快点,再快点,太迟了妻子要为我担心。可是当我去搬运放在最后的那袋米时,发觉有人正把它往自己车上放,我大喝一声:“干什么?这是我的米!”那人喉咙比我还响:“什么?你说什么?我明明看见它是从前边车上掉下来的!”于是,争吵并差点动手。争夺的结果当然我是胜利者,因为米确实是我的,我理直气壮;也因为我正来来回回跑得心烦,浑身油汗、一脸狼狈,一股无名怨火正无处发泄,当时的一副凶相肯定能吓死人。那人看看我,看看不远处的带半只车架的后轮,再看看稍远点的带半只车架的前轮,溜了。
就这样,七夕夜,我在公路上夺回一袋米。(鉴湖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