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逸与守望》中,大命题的整个阐述背景自然是宏大的(如《文本与接受》和《〈中国少年文学书系〉总序》诸篇),而我注意到,即使是一个微小的命题,他也自觉地将之放置到合适的文化语境中,同时兼顾其文化渊源和思想走向。尤其是《一份刊物和一个文学时代》和《寻求新的艺术话语》两文,作者以充满深情的灵动笔触,描画了他“看着长大”的《儿童文学选刊》的成长过程和对整个儿童文学的独特贡献,同时他又相当审慎而坦诚地指出其不宜之处(对一份刊物作出这样精到的论评,在我是少见的)。此外,我发现作者在论述过程中时有流露的一些细节,即其在一般不为人注意的现象中,敏锐地把握到了潜在其中的可贵识见。有时候,似乎是轻描淡写的描述,就轻轻抹去了我们意识上的云遮雾绕,揭示出漫不经心事实中所包含的真相。如《〈彭懿童话文集〉序》中在论述了彭懿童话的艺术特色后,自然地宕开一笔,带出了一个陌生作者(葛玲玲)的基本观点并一再地探讨,令人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文集似乎是打开的一扇扇窗户,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个瑰丽的世界。我们因是在作者沉稳自信的叙述中,体会到了可贵的真诚和深度。
在我看来,逃逸是轻易的,而守望则因其难能而更显可贵(守望一词在我的现实审美体验里,多少带有一些悲壮的意味)。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们儿童文学界许多优秀的事物确确实实地向我们作着潇洒地告别,转身离去是那么轻易,逃逸或者包含了我们儿童文学界或多或少的资源流失(包括现在的儿童也渐渐远离了“童年”);但是我们无限欣慰地看到,美好的事物总有许多默默地坚守者和追求者。当滚滚物欲裹挟的潮流无情地涌向我们的生活甚至心灵时,总有这样一批坚韧的跋涉者,开拓着那片迷人的文化绿洲。他们的珍贵的理念和坚定的实践,使我们感动并坚信文学是我们永远的精神家园。“逃逸”和“守望”实在是充满了方卫平先生智慧的精炼概括。
艾略特说:“我最感激的批评家是这样的批评家,他们能让我去看过去从未看到过的东西,或者只是被偏见蒙蔽着的眼睛去看的东西,他们让我直接面对这种东西,然后让我独自去进一步处理它。”(《艾略特诗学文集》)《逃逸与守望》的作者何尝不是这样的一位批评家呢?(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