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台门外传来“辟辟啪啪”的“百子炮仗”声时，毛毛家的“分岁饭”终于开始。外公、外婆坐在上首，舅舅、舅妈和表兄表弟，毛毛和娘，一桌八人。毛毛为什么生活在外婆家呢？因为爷爷奶奶已死，父亲去了老远的地方，毛毛娘带着毛毛是投靠娘家，总不能算是寄住吧。父亲到底去了哪儿，毛毛不敢问娘，有人说是在劳改农场。毛毛看到娘偷偷地哭过，他怕娘伤心，所以不问。父亲，他没见过，或者是见过忘记了。他想只要与娘在一起，父亲在不在无所谓。

热气腾腾的菜上来了，除了红烧肉，还有好多。虽说只是萝卜、白菜、“素鸡”、油豆腐之类，但外公说，是卖掉了一张小眠床，才换来这桌菜。小眠床好象是红木的，还镶嵌着象牙。外婆说太可惜了。外公说，可惜个屁！难道眠床能吃？是红木能吃，还是象牙能吃？毛毛觉得外公说得对，睡觉有什么好讲究的，还是吃饭要紧，何况，睡在门板上不一样能睡得香吗？现在，毛毛看着那油嘟嘟的红烧肉，一个劲地嚥口水。刚想伸出筷子去夹肉，被娘轻轻拍了下手背：“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没动筷呢，你！”毛毛把筷子缩回来，咬着筷头等。平时，娘总是教育他“眉头眼末”要注意。虽然说手背手心都是肉，但两面的肉是不同的，毛毛感觉得出来，外孙与孙子的不同，为什么要加上个“外”字呢？平时看到娘拼命地做家务事，看到娘小心翼翼地看脸色说话，毛毛心中有点不平：我长大了对外公外婆一定会比表兄弟更孝顺！可是现在，现在的毛毛只是急不可耐地想吃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