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外公举筷了,他说:“来来来,大家吃!”毛毛的筷子就直朝那碗红烧肉戮过去,当他把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时,满口生香,呵,好香!好糯!来不及细嚼就活囵吞落肚中。他的筷子又要戮过去时,外婆说话了:“每人两块!今天就这碗了。”毛毛迟疑了一会,但还是戮过去夹了第二块。他含在嘴里,舍不得嚼,舍不得嚥下肚。此时,他突然羡慕起牛来,因为他看到过牛嘴巴里老是在嚼,大人们告诉他,这叫反刍,也就把胃里的食物重新回到嘴里咀嚼......。
这时候,他听到外公外婆在说什么“团圆”、“热闹”、“吉利”、“福气”之类的喜庆话,从“团圆”,阿毛想到了姨妈。姨妈命苦,从小到上海给人做童养媳,后来丈夫早亡,她就留在上海给人家做保姆,至今孤苦零丁。大概是过年的气氛,或者说就是红烧肉使毛毛突然兴奋起来,插嘴说:“我们都在这里团圆热闹,只有姨妈是个孤老!”———未等毛毛把话说完,“啪”地一声,毛毛娘一巴掌打过来,把那块含在嘴里正在辨味道的红烧肉兀然打下肚去。
外婆一脸怒气,嘴里急急地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外公脸色也阴了下来,不吱声有好一会,草草吃了饭,把碗一推走出门去。毛毛娘随即无声地流下泪来,她是恨儿子不争气,在“分岁饭”上不懂得忌口,竟然说出不吉利的混话来,让两老生气?还是懊悔自己性子暴躁出手太快,竟然在大年夜打了自己可怜的儿子?
“辟辟啪啪”的鞭炮声中夹杂着毛毛的哭声。毛毛哭得很伤心!他是为了那块肉,那块还没细细咀嚼的红烧肉,毕竟他不是会反刍的牛,能把胃里的红烧肉再回到嘴里,慢慢地细细地再咀嚼,再品味。(鉴湖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