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大的悲剧是白发送走黑发人
来源:东南网 2012-12-10 编辑:黄水来
三婶住在我老家的左下方的一座旧厝里。她跟我的母亲是同一辈,对我们一家很友好,喜事丧事都会来帮忙。三婶体形清癯,瓜子脸,年轻时定是位乡下美女,曾让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三婶因三叔早故而守寡至老。我对三叔的印象不深,隐约记得他的眼睛一边瞎了,塌陷了进去,眼窝很深。他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田地里刨食,尽管汗珠摔八瓣地干,仍然一贫如洗。三婶生有一男一女,女的出嫁到近邻的异姓人家,能“常回家看看”。而她的儿子叫阿德,瘦长的脸,不知是否遗传,阿德的一只眼睛看人时要侧脸睨视,人倒勤奋朴实,是个好劳力。村里有老人去世,他常当“八仙”,就是抬棺进山的人,他捡最苦最累的挖墓洞的活干,钻进墓洞里边挖土,边把土退出洞外,浑身是汗是土,累是累,但可以得双份报酬,倒也乐意干。在吃“大锅饭”的年代,他当过生产队里的出纳,听说把队里的账目搞得乱七八糟,人们帮他算账,好几天才整理出眉目来,短了五六百元,那都是社员们的血汗钱呀,人们要他把钱拿出来,他就是没钱,钱哪去了,被他用了。“十年动乱”结束后,包产到户,不再吃“大锅饭”了,社员们见他穷,也不去追回那笔钱了。现在说一说阿德的媳妇:在“大集体”的年代,只赚工分,几乎没有分红,阿德穷得叮当响,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媳妇却八字没一撇。三婶请媒婆为儿子介绍对象,相亲的来了一拨又一拨,见阿德斜眼瞅人,没有像样的住房,没搭上一句话就走了,急坏了三婶。有一天来了个媒婆,说要给阿德介绍一个诸娘仔,就在邻村。 媒婆说那个诸娘仔弱智,只要双方同意,女家不要礼金,算是白送。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三婶有些心动了,便带上儿子同媒婆一起到女家相亲去。徒步二三里路就到了女家,只见诸娘仔中等身材,长相还可以。媒婆说,诸娘仔最大的缺陷是只会说单音,这也不碍事,总比哑巴强,能生子就行。三婶要考考诸娘仔,问:“你叫什么名呀?” “莲!”只回答一个字,语音含混不清。三婶又问:“吃饭了吗?” “吃!”也只回一个字。三婶想了想,自己的儿子也有缺陷,不能眼高,能传宗接代就可以,但自己不能代表儿子,还得问阿德同意不同意。 “怎么样,同意不同意?”媒婆问。阿德点了点头。 “行!”三婶回答也很干脆,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阿德心情特好,回家路上,感觉天特别蓝,山特别青,水特别绿,人也飘然。阿德决定给自己建个安乐窝。要在他家房屋旁的空地上,起盖两间土屋。自个挖基础,自己搬石头砌石基,虽然没学过石匠,砌得不够整齐,却也牢固结实。他借来了墙斛,叫邻里和好友来帮工,大家一轰隆都来帮忙,有的筑墙,有的挑土,忙忙碌碌,不要工钱,只要给人家填饱肚子就行。没几天,没花多少钱,一溜两间底两层的土坯房从空地上耸起,苫上鱼鳞瓦,挡风遮雨,再安上木门和窗子,就可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