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别指望舆论会选择相信周森锋,阅历过无数类似的腐败版本、脑子中充满无数腐败想象、对制度充满不信任的网友,并不会因此停止质疑,他们会不断寻找疑点继续质疑下去——虽然我相信这个优秀的青年是靠自己的奋斗获得今天成就的,但我很理解许多网友的焦虑和怀疑。一个最大的感慨是:这是一个没有了佳话的时代。社会的复杂,人心的不古,道德的滑坡,人际的猜疑,普遍弥漫的不信任,将一切在古典时代可以成为佳话和美谈的东西击得粉碎,粗暴地拉下道德神坛,接受最苛求的质疑和最世俗化的审视。
如果29岁的周森锋生在古典时代,他的年龄、他的经历、他的成就和他的品质,一定会在乡间传为美谈。他的故事中有太多可以被传颂为佳话的因子:出身寒门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名牌大学,其后一定有类似凿壁偷光、囊萤夜读的动人故事;靠自己的奋斗而仕途坦荡并获得今天的成就,又可传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宝剑锋从磨砺出”之类的美谈;然后,自己当官后父亲仍在窑场打工补贴家用,这又是一则“富贵不改本色”的美丽剪影。还有,他的低龄,也会被坊间传颂为用人上的不拘一格和选官上的唯才是举。翻翻二十四史,历史典籍中写满了这样的美谈佳话。可是,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佳话,那些在过去可以传为佳话的素材,都成了丑闻的作料。
人们怀疑周森锋的年龄,这么小的年龄是怎样爬上这么高的职位的,经过了多少“不正当”的手段?人们怀疑周森锋的少年得志,没有特殊的家庭背景怎能如此平步青云,不是靠有权的爸爸就是靠有权的岳父?人们怀疑周森锋的穷人身份,是不是为了博取舆论同情而仿造的简历,怀疑他的学历,名校学历是买来的吗?甚至连“父亲仍在窑场打工补贴家用”也成为怀疑目标,这是不是作秀?我们的脑子中已经容不下对佳话的美好想象,而是充满了对丑闻、阴谋、交易、权势、作秀之类的阴暗猜测。
其实舆论不仅针对周森锋,在许多事情上都是如此。古典时代那些励志勉人的佳话版本,今天被我们先入为主地传为了丑闻。比如,贫困大学生在食堂偷偷吃剩饭,过去会被传颂为“梅花香自苦寒来”,而在今天却会成为人们痛斥社会不公的靶子:为什么贫困大学生得不到政府部门的救济,而沦落到偷吃剩饭的悲惨境地?一个人获得某种特别的成就,舆论不是去传颂他的品质和学习他的精神,而是追问他有没有一个富爸爸或背后有没有什么交易。一件好事情,人们首先不去夸赞它的美好,而是本能地去质疑其后有没有见不得阳光的动机。佳话已成为古典时代历史典籍中的展品,我们时代的土壤上已经生长不出那些故事,我们的想象力已经与佳话绝缘。
写下这些,并不是想批判这样的“丑闻思维”。在当下的制度语境中,我理解这样的社会焦虑。绝对权力未得到遏制,权力通吃深入社会的毛细血管,我们不敢相信佳话和无暇消费佳话;丑闻一次次地突破我们的想象,我们不得不对看似美好的事物作最坏的猜测;基础秩序的沦落,让人际间和社会中滋生出一种近乎变态的不信任,怀疑一切,消解一切,用“有罪推定”的心态打量一切。什么时代盛产什么样的故事,佳话的产生、传播和接受,需要一定的道德环境,与我们这个时代的道德生态对应的,可能是人们对丑闻情不自禁的想象。怀疑容易,信任很难,我们似乎没有资格消费那些佳话美谈。
然而,年轻人的努力奋斗,需要佳话的励志;一个社会的发展,也需要佳话的滋养。当一个穷人家的孩子,看到的不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之类的佳话,每天充斥于眼中的都是“工作要靠富爸爸”、“北大人大不如权大”之类的丑闻时,夜阑人静之时,他们怎么去做梦,他们会做什么样的梦,这个有崛起雄心的大国又做着怎样的梦?
' />他是幸运的,一场政坛“ 大地震”后成为当地人才战略“一号工程”的目标,2004年7月,由清华学子空降为襄樊市建委副主任,6月21日,当选为宜城市市长。但是,他又是不幸的,虽有市长之名,其实不过处级干部而已,比他更年轻而居高位的大有人在,偏偏他成了媒体的焦点。
他的幸运由于太多的破例变得不可复制,也没有太多的社会意义,但他的不幸则透露出强烈的社会信号,那就是公民知情权、参与权和监督权的诉求,背后是一种民主的焦虑。
2005年11月8日,18岁的高中生塞申斯以2票优势击败前任市长当选密西根州希尔斯代尔市市长,成为美国最年轻的市长。媒体当然不会放过他,他参加了《深夜会见大卫·莱特曼》、《今日秀》等访谈节目,还上了《今日美国》的封面,但人们表现更多的是惊奇而不是质疑,因为这是希尔斯代尔市市民投票的结果,而选前塞申斯通过挨家挨户的造势,让市民们认识到“他很聪明,他关心这个城市”。
当然,美国的市长不可与中国的市长相提并论,但这个美国故事揭示了民主政治最基本的原则,权力既非神授,也非世袭,而是民与。遵循了这一原则,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在周森锋的仕途中,更多的是组织的影子,而由于系等额选举,所谓的“全票当选”也缺乏说服力,对于这样的结果,公民的关注甚至质疑再正常不过。
但周森锋显然极不适应,在目前唯一接受的采访中他说:“原来,我面对的主要是工作压力,我现在面对的是很重的社会压力,工作压力倒成为其次。从保护一个青年正常成长出发,我希望媒体少些对我的关注,给我更多的工作和思考时间……我渴盼能安安稳稳实施自己的施政主张,淡出人们的视线和媒体的焦点。”
这番表述暴露了周森锋在民主政治上的稚嫩。恩格斯说过:“个人隐私一般应受到保护,但当个人私事甚至隐私与最重要的公共利益———政治生活发生联系的时候,个人的私事就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私事,而属于政治的一部分,它便不受隐私权的保护,而应成为历史记载和新闻报道不可回避的内容。”政府官员的隐私权受到适当的限制,这是民主政治和宪政制度的应有之义。其实,如果不是媒体的报道,他怎么能够摆脱有关“背景”的猜疑呢?
为了“淡出人们的视线和媒体的焦点”,周森锋颇费苦心,他给母校河南禹州市第三高级中学领导和办公室主任打过电话,特意交代“压力太大,不想被过于关注”,希望学校不要透露他的更多信息。从这一做法来看,周森锋又是何等的老成。这符合传统吏治下的生存法则和行事规矩,不当“出头鸟”,不做“招风大树”,见面就说“今天天气哈哈哈”……但这样的结果不是与干部年轻化的初衷背道而驰吗?
选择逃避,对于周森锋和背后的有关部门来说都是不明智的,而真正能帮他们解套的反倒是媒体,当然不能只靠说,更要靠做。
' />29岁的市长名叫周森锋,清华大学研究生,2004年毕业,第一份工作是湖北省襄樊市建设委员会副主任、党委委员,他担任宜城市市长,是在人大会议上全票当选。
对于周森锋来说,这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情。他的仕途已非平顺可以形容,简直称得上是火箭发射。
对于干部提拔任用制度来说,这是一个突破。选拔29岁的人出任市长,是一个特例,在这个特例身上,没有论资排辈,没有畏首畏尾。从目前官员系统的整体表现来说,事实也将可以证明,一个29岁的市长,未必不可以比别的市长做得更好。
周森锋全票当选宜城市长,不管是否有“做工作”的因素,都难以排除投票者们对他所寄予的希望,人们希望出现一个新的面孔、一个有活力的面孔。周森锋不可能在选举前表达自己的主张与见解,只可能在选举后表达“不辱使命”的决心。这样的选举很难说是基于对候选人的全面了解,而是基于对组织推荐的相信或服从以及对新面孔的期待。
在当前语境下,选拔任用一个29岁的市长,可以成为一个地方活力和锐气的证明,因而,诞生一个全省乃至全国最年轻的市长,本身可能成为促成这一任用的动力。
人们对官员的期待,正在从冀其大有作为转变为“起码少一点腐败”。一个年轻、外来、且有真实的高学历的市长,让人对其能力产生期许,设想他因政治前途远大而可能保持清廉,并能因较少盘根错节的官场关系而革故鼎新。
这是一颗政坛新星的升起。这颗新星的升起,固然需要自己的努力,但更取决于组织的信任和安排。他是组织培养的结果,他所做的是不负组织的培养。组织为宜城市选择了一个干部,安排他担任宜城市长,这个人选通过了选举程序。
一个硕士研究生,毕业就能获得副处级官员岗位,这不是谁都可以获得的机会。这个机会来自于“襄樊两年内引进硕士博士182人”。这样的引进计划并不经常,也不可能经常。而公共职务的竞争,总体上应该是排除机运成分的。
周森锋从182个被引进者中率先冲线,证明了他有某种过人之处。他的过人之处在哪里,我们并不了解,也无法评说。他以不到5年的工作经历,成为一个城市的行政长官、全省乃至全国最年轻的市长,但他仍然是一个陌生人。人们看到他的履历,那只是他何年出任何职而已,除此之外,人们只知道“责任心强,作风民主,经常深入群众,深入实际,受到干部群众的一致好评”这样的“组织鉴定”。他获得了选举的全票,但不同于竞争性选举,在竞争性选举中,一个候选人的所有情况都会被弄个底朝天,优点、缺点、业绩、过失、社会关系、家庭背景等等,都会广为人知。
在中国,任何一个官员都是在选拔任用制度之下成长,包括那些落马的官员,甚至买官卖官现象也是基于选拔任用制度的,虽然那是对选拔任用规范的违反。一个29岁的市长,可以表明选拔任用的大胆突破,不足以表明选拔任用本身的完善,不足以证明选拔任用模式对公共职务进行的管理可以做到充分合理。
出现29岁的市长,是一件突兀而且有新意的事情。不过,地方政治的活力,根本而言在于民主的扩大,在于公开性的增强。从选拔到选举,这才是方向。(作者为知名杂文家)
' />这则新闻,引发了争议,这些争议表明,青年官员的任用,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敏感点倒是未必在年龄,而是在某种不确定的因素下,官员升迁之路该如何透明。
让我们先来分析一下从新闻本身透露出的内容。周森锋市长2004年清华硕士毕业后,借着襄樊两年内引进硕士博士182人的机会,一下成为一个副处级的干部。然后在襄樊地区的市建设委员会、城市规划管理局从事副职的工作,而且并非一个技术型干部,这段时间占了他总共不足5年职业生涯的四分之三,他所任市长的宜城市,是他10个月前刚刚调动过去的。而整个职业生涯中,他的简历里并未透露其曾经在这个地区有何出色的建树与业绩。
我查过所有报道此事的新闻,都很泛泛地说他“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是责任心强,作风民主,经常深入群众,深入实际,受到干部群众的一致好评”之类的套话,并无具体的政绩介绍。纵观其职业生涯,基本都是担任副职的经历让人很难理解为什么会“全票”通过而担任了市长。
这里有两点是值得注意的。一个就是这个“全票”。我相信这位清华的高材生具有种种优点,甚至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当地官场的一致尊敬,但这个“全票”则未免有些过于体现其能力了,有一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另一个就是这种近乎火箭的升迁速度。作为读者,我们并不知道其能力到底如何,也并不知道具体的政绩,但似乎这么快地到达一个行政高度,必然不能只靠那些泛泛的说法就能服众的。但目前除了这些资料外,并无其他可供参考。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民众对于官员的升迁与奖惩不甚透明所导致的疑问,年龄问题不过是新闻噱头,引发了更多的关注而已。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想释疑于大众,必须要把更多的背景说清,如曾经的政绩如何、家庭背景怎样等。权力的授受是公众事务,接受公众全面监督是必然之举。一个青年官员如何蹿升必然会引起猜想,进而产生很多未必合适的联想。这种联想有时是很伤人的,甚至伤害到青年官员本身。于公于私,这都必须注意。
' />这位年轻的市长,立刻引起网友们的热议。赞成者认为,干部就应该从一出校门时就培养,这样,才能让他们充满理想与抱负,有棱有角;反对者认为,这是片面追求高学历的结果,这样任命干部显得太轻率;更有网友指出,29岁任市长,是好事,但需要加强监督和引导。
此前,山东就因出现“28岁副厅级干部”而引起舆论热议。人们除了怀着好奇心去探究这些年轻干部的成长经历之外,还对其如此快速的晋升,产生不少的困惑和疑虑。甚至有网友坚信,他们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背景,否则,其晋升之快就违背常理,让人难以置信。
周森锋的经历,得益于近年来一些地方和部门引进高素质人才的干部政策。就像前一段舆论热炒的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王志、张政等人的“从政”一样,为了吸引高素质人才去西部挂职,中央一些部门早就推出了博士团服务西部计划。人们津津乐道的王志,不过是按照这一计划派往西部服务的高素质人才中的一员而已。
同样,从周森锋的经历来看,其清华大学一毕业,就担任了襄樊市建委副主任——以25岁的年龄、初出校门的经历,直接担任副处级干部,相对按部就班、论资排辈的官员晋升体系而言,已经具有了相当的传奇色彩,以至于至今还有网友追问:凭什么一毕业就当副处级干部?
其实,周森锋只是襄樊市引进的高素质人才中的一个。两年内,与他一样从各个高等学府和科研机构到襄樊市任职的干部有182人,他应该是182人中的佼佼者。首先应该看到,这些人集中到一个地方任职,对于提高当地干部素质,改善政治生态,进一步促进当地发展,都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引进具有硕士、博士教育背景的干部,不是片面追求高学历,而是看重其知识背景的广博、看待事物视野的宽阔,以及全球化背景下的国际意识。从近年来的实践来看,引进人才和干部,让一些地方在城市规划、经济发展、地区战略和解决深层次问题方面,都产生了积极变化。
当然,这只是引进高素质人才的积极一面。也应看到,这些引进干部中,由于从家门、校门直接走进机关的大门,很多人还缺少实践经验,缺少基层工作的历练和摸爬滚打的真实考验。在进入社会之后,也会有人不适应,不懂得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复杂性和普通百姓的民生艰难,可能以“书生之见”和“不食人间烟火”的超脱,把很多复杂问题简单化,从而给当地工作带来麻烦。也有少部分引进干部因缺少对当地群众的朴素感情,在突发事件和重要社会问题处理中有些言行不合时宜,甚至激化了矛盾。
目前,中国社会处在黄金机遇期,也处在矛盾凸显期,很多深层次矛盾随着改革开放的日渐深入,而逐渐显露出来。一个29岁的年轻人走到县级市党政正职的位置上,面临严峻考验—如何清醒地认识复杂的现实,理性应对各种挑战,超越因年龄过轻、阅历过少带来的自身局限,真正成为让一方群众放心的行政首长。同时,由于任职市长会掌握较多的行政资源,各种利益纠葛、各种物质诱惑和各种压力矛盾,会让一个29岁的青春显得过早成熟,也会过早沉重起来。
前任外交部长李肇星曾经告诫自己:“在世界面前,我微不足道,和祖国加在一起,赢得了些许骄傲。”也有人曾经寄语李肇星:“天使能够飞翔,是因为她们把自己看得很轻。”因此,如何认识自己、认识世界,对于每一个身处重要岗位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成长中的必答题。如何保持一颗平常心,如何在越来越多的谦恭和赞美面前,保持头脑冷静,这些问题对于“80后”的市长,也有着格外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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